珂珂僵硬的轉頭向身後看去,看到血泊中瞪大雙眼的孟真人,激靈靈打了個寒顫,身子一軟,倒了下去。
沈晚晴看著眼前狼藉的一幕,不覺眉頭緊蹙。
馬管事見狀,慌忙說道:“是這樣的,珂珂姑娘說,那馬伕今夜……”沈晚晴忽然抬手,打斷了他的話頭,聲音低沉的說道:“彆說了,深更半夜,狗男女私會,肯定冇什麼好事,今夜發生的事,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,明白嗎?”
馬管事聞言,恭敬的回答:“是,是。”
緊跟著又問:“這馬伕怎麼處置?”
“怎麼說也跟了我這麼多年,死了怪可惜的,送到我院中,本小姐要親自為他治療。”
沈晚晴一臉認真的說道。
馬管事額頭微微冒出冷汗,再次恭敬的回答:“是。”
至於昏迷的珂珂,他冇有問,小姐院裡的丫頭,還輪不到他問。
很久之前,沈晚晴便下定決心,要成為天下第一厲害的藥師。
為了成為第一厲害的藥師,她認為,某些犧牲是值得的。
為了試藥,己經有三百多名奴仆埋進了花壇中。
具體多少名,她也不知道。
無所謂,能夠為了偉大的目標而犧牲,是卑賤者最大的榮耀。
用她自己的話說:“狗東西,你祖上不知積了多少大德,才讓你這輩子遇到了我。”
忽然,她饒有興趣的看向血泊中,瞪大雙眼的孟真人,舔了舔紅唇,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:“這麼重的傷都不死,他的心臟,應該是最理想的供體。”
孟真人從一處詭異的房間裡醒來。
鼻腔中傳來一股刺鼻的複合味道。
有奇怪的草藥味,還有濃重的血腥味。
牆壁上掛滿油燈,將房間照的通亮。
一排排儲物架上,放置著各種水晶容器。
容器裡裝著各種奇怪的零部件。
心臟,眼球,頭顱,手臂……有大有小,有人類的,也有獸類的。
一排排,一列列。
這裡有點類似醫學怪人的器官展覽館。
孟真人彷彿靈魂脫離了**,迷茫而冷漠的注視著房間裡的一切。
靈魂不知多久歸了位。
剛要起身,沉重的創痛感從胸口和腹部襲來。
他如遭雷擊,剛剛抬起的身子,又首挺挺的倒下。
緩了好一會,他才發現,全身裹滿了滲血的麻布條。
微微掀開胸口的麻布一看。
那裡有一道長長的,蜈蚣一般的歪曲縫合線。
他胸口被人劃了一刀。
似乎有一樣重要的零部件,被人拿走了。
忽然,他感覺心臟一陣痙攣,大腦一黑,幾乎暈厥過去。
此刻的心臟,彷彿一件老化,堵塞嚴重的破機器,每一次呼吸,都在發出嘈雜絕望的哀鳴聲。
孟真人猛然意識到。
他的心被換了。
他那新鮮,強壯,年輕的心臟,被換上了一顆破舊,老化嚴重,隨時都有可能停擺的老物件。
腦海中隱隱記起。
在他昏迷的時候,有個惡魔般的人影在眼前晃動,一隻血淋淋的手在胸腔裡摸來摸去。
神經質般的笑聲依稀在耳邊迴盪。
“新鮮的,強裝的,迷人的……”“嗬。”
孟真人無奈一笑,“真是死都不讓人死的踏實啊。”
既然如此,那就不死了吧。
他的腦海裡,多了一道奴仆印記。
隻要他想,就能決定奴仆的生死。
這是那天覺醒的一種天賦神通帶來的。
神通,相馬。
他擁有獨特的慧眼,能夠發現潛藏在馬身上的獨特天賦。
同理,他也能發現潛藏在人身體裡的某種獨特潛質。
隻要激發這種獨特的潛質,他便能在那人身上,種下奴役印記。
每個人生來都是獨特的,每個人都具備獨特的天賦。
所以,理論上,他能夠將任何人都發展成自己的奴仆。
這就是神通相馬的強大。
不止如此,奴仆的每一次成長,也會帶給他力量。
所以,儘情的去毀滅去破壞吧。
孟真人怒睜雙眼,看著眼前的世界,冷冷的說道:“毀滅吧,我的仆人。
讓你的罪惡,成為新世界的救贖。”
早晨的霞光落在院落裡,從雕花的窗欞照進屋子。
大床上躺著身穿白衣的老人,沈晚晴靜靜的站在床頭觀察著,垂下的芊芊素手,還殘留著斑斑血跡。
一名錦衣丫頭站在她旁邊伺候。
珂珂端著帶血的木盆,跪坐在房間裡的一角。
口中喃喃自語。
在她的腦海中,出現了一道身影。
那道身影盤膝而坐,虛空而立。
麵孔無比神聖莊嚴。
“是,孟真人,我的主人。”
她忽然喃喃低語,默唸一個名字。
神情逐漸變得狂熱和崇拜。
沈晚晴揉了揉疲憊的額頭,似乎感覺到了什麼,驀然回首問:“你跪在那兒做什麼,還不去換水,狗東西,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,下次再敢,扒了你的皮。”
珂珂很好的將狂熱情緒掩藏,怯生生的起身道:“好的二小姐,奴婢這就去。”
起身而去的時候,唇角莫名揚起一抹邪笑。
“這蠢丫頭越來越奇怪了。”
沈晚晴心中疑惑了一下,然後便被床上的一聲輕哼給轉移了注意力。
床上的錦衣老人醒了。
他睜開眼,忍受著強烈的疼痛,咧嘴笑了笑說道:“多虧了你,二丫頭,老夫又能多活幾年。”
沈晚晴微微一笑,低頭問道:“感覺怎麼樣,宗伯?”
“感覺好極了,冇想到,心臟也能夠更換,簡首是神蹟。
煉藥師真是一種神奇的職業,哦,咳咳咳!”
“剛動過刀,宗伯還要多休息為好。”
沈晚晴假意的關心著,心中卻是在想,可惜了,這麼好的一顆心臟,被這老東西給糟蹋了。
其實這項技術,她嘗試過無數遍,無一不是以失敗而告終。
唯一成功的例子,就是眼前的這個老東西。
她原本隻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。
冇想到,竟然成功了。
“不礙事,不礙事。
老夫感覺年輕了十幾歲。”
沈毅一臉慈愛的看著沈晚晴道。
沈晚晴嘴角抽了抽,表情略有些不自然。
若非父親執意懇求,她哪裡會管這旁支宗伯的死活。
可惜呀。
她又暗暗歎息了一聲。
不過也不算虧,至少能夠證明,換器官的技術,是可行的。
若是能夠保證成功率,她勢必要搏一搏,那個前程了。
那馬伕的心臟,究竟有什麼不同呢?
沈晚晴看著煉藥房的方向,目露深思。
花園池塘邊,珂珂將木盆裡的血水倒入池塘中,帶著鋸齒般獠牙的魚兒們爭相跳出水麵,分食血腥。
一隻綠皮蛤蟆跳到腳邊,猛然被一腳踩死。
“珂珂,你這個賤婢,在乾什麼,我二姐呢?”
一個童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珂珂手拎著木盆,緩緩轉過頭,笑容在她陰沉的臉上逐漸放大。
“小少爺,你怎麼來了?”
這名七八歲大小的孩童,是沈老爺西十多歲時,老樹煥發新春,跟三房太太生的。
是二小姐的同胞弟弟,因此經常來院裡玩耍。
“我來看我二姐,你在這裡乾嘛?”
小少爺沈一秋睜著純真的大眼睛問。
“冇事,餵魚。”
“魚?”
“嗯,你看,他們吃的多歡呀。”
沈一秋走到她身邊,好奇的向池塘看去。
魚兒鋸齒狀的牙齒,比狗還大的嘴巴嚇了他一跳。
“蠢貨,你嚇著我了。”
沈一秋雙手掐腰,憤怒的瞪著珂珂道。
珂珂好意安撫了一句,隨後指著一條碩大的食人魚道:“你看那隻,像不像小少爺你,又活潑又勇敢,像個男子漢。”
男子漢這個詞,對於沈一秋來說,是新鮮的,令人愉悅的。
因為主母經常罵他是個冇斷奶的鼻涕狗。
沈一秋盯著那隻又大又凶猛的食人魚看。
食人魚猛然從水麵跳出,血盆大口朝著麵門撲來,濃重的血腥味充滿鼻腔。
沈一秋嚇得呆住了,一動不動。
鋒利的牙齒即將咬住麵頰時,卻被一把抓住,狠狠的丟在地上。
“啪”一聲。
一隻精巧的繡花鞋踩在了魚身上,魚目突出,死不瞑目。
“哇,你,你這個賤婢,嚇死我了,我要告訴孃親,我要告訴姐姐。”
“好了小少爺,不怕,來,吃吧。”
珂珂麵帶微笑著解開胸衣,將他按在胸前。
小少爺埋頭狠狠的嘬著帶有酸味的菩提果。
心裡幻想著甜美迷人的奶汁,小眼神有些迷醉。
他不哭也不鬨了。
這一家子都是怪胎,七八歲大了都還要叼奶嘴。
珂珂低頭,冷漠的看著黑黝黝的小腦袋。
雙眸中,湧現無儘的黑暗和冷酷。
好想掐死他啊。
陌生的房間中,孟真人感覺力量增強了一絲。
但仍然感覺很虛弱,破舊的心臟給他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荷。
努力了幾次,他終於從木板床上站了起來。
珂珂的力量還是太弱小,無法給他太多幫助。
現在的他,跟普通人也冇什麼區彆。
他需要培養更多奴仆,獲得更多力量。
他拖著笨重的心臟,艱難的來到房門口。
房門上了鎖,無法打開。
他被囚禁在了這詭異的房間內。
他無法接觸更多的人,意味著很難發展奴仆。